从图书馆借了两本徐志摩的集子,一本《再别康桥》,一本《徐志摩自选集》,其实,不是说多喜欢他的文字,就是想从他的文字中,窥一窥他的风景。
可是,看了半天,觉得只看了一张张花团锦簇的画面,然后没有成形的风景。
多是些诗歌,又看不懂,索性放懒,就摘几处放在这,也算是读过了。
可能他的诗,就是在努力表达一些感受,情绪,而并未努力将他的思想,过多地倾注。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
披散你的满头发,
赤露你的一双脚;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
抛弃这个世界
殉我们的恋爱!
我拉着你的手,
爱,你跟着我走;
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刺透,
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
你跟着我走,我拉着你的手,
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跟着我来,我的恋爱!
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
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
对,这算是一点,他总是很轻易地歌颂恋爱。
他还写过一篇小说《春痕》,是关于美好的初恋女子最终变成一个身材臃肿面目全非的中年女人的故事,通篇如画如诗。
小说里有一段对男主角逸描述,可当做他的自述:从此加入神仙班籍,凭着九天的白玉阑干,于天朗气清的晨夕,俯看下届的烦恼尘俗,微笑地生怜,怜悯地微笑。那是他的幻想,也是多数未经生命严酷教训的少年们的幻想。但现实粗狠的大槌,早已把他理想的晶球击破,现实卑琐的尘埃,早已将他洁白的希望掩染。他的头还不曾从云外收回,他的脚早已在污泥里泞住。
他也是个爱幻想的,幻想着自己能有超脱尘俗的能力,可他也得将双脚,牢牢地扒在现实的泥潭里。
小说的结尾,逸跟已变形为粗头乱服左男右女又肥又蠢的中年妇人的春痕,现在叫三井夫人,告别后,眼前精致也变得脆薄了:
那时桑抱山峰,依旧沉浸在艳日的光流中,满谷的樱花桃李,依旧竞赛妖艳的颜色,逸的心中,依旧涵葆着春痕当年可爱的影像。但这心影,只似梦里的紫丝灰线所织成,只似远山的轻霭薄雾所形成,湛极了,微妙极了,只要蝇蚊的微嗡,便能刺碎,只要春风的指尖,便能挑破。……
所以,徐志摩知道,幻想照进现实,就如轻霭薄雾,极易碎破,可他依然还是不舍,也始终在追逐着。
所以,觉得放弃幻想的追逐的人,是懦怯,而他,倒是勇敢的了。
他的“恋爱”,就是一种幻想,春痕一样的幻想。
《一星弱火》
我独做在半山的石上,
看前峰的白云蒸腾,
一只不知名的喜鹊,
嘲讽着我迷惘的神魂。
白云一饼饼的飞升,
化入了辽远的无垠;
但在我逼仄的心头,啊,
却凝敛着惨雾与愁云!
皎洁的晨光已经透露,
洗净了青屿似得前峰;
像墓墟间的磷光惨淡,
一星的微焰在我的胸中。
但这惨淡的弱火一星,
照射着残骸与余烬,
虽则是往迹的嘲讽,
却绵绵的长随时间进行!
他这个心境已经是很幻灭了,但还有一星弱火。
他在《北戴河海滨的幻想》中写道:幻象消灭是人生里命定的悲剧;青年的幻灭,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夜一般的沉黑,死一般的凶恶。纯粹的,猖狂的热情之火,不同阿拉亭的神灯。只能放射一时的异彩,不能永久地朗照;转瞬间,或许,便已敛息了最后的焰舌,只留存有限的余烬与残灰,在未灭得余温里自伤与自慰。
我想,可能每个人都经历过幻灭,或早或晚。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幻灭献上一曲挽歌。
《朝雾里的小草花》
这岂是偶然,小玲珑的野花!
你轻含着鲜露颗颗,
怦动的像是慕光明的花蛾,
在黑暗里想念焰彩,晴霞;
我此时在这满草丛中过路,
无端的内感,惘怅与惊讶,
在这迷雾里,在这崖壁下,
思忖着,泪怦怦的,人生与朝露?
他在《我所知道的康桥》中说:
我是一个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决不是我们大多数人仅仅从自身经验推得的那样暗惨。我们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产儿,就比枝头的花与鸟是自然的产儿;但我们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离自然远似一天。离开了泥土的花草,离开了水的鱼,能快活吗?能生存吗?从大自然,我们取得我们的生命;从大自然,我们应分取得我们继续的资养。哪一株婆娑的大木没有盘错的根深入在无尽藏的地里?我们是永远不能独立的。有幸福是永远不离母亲抚育的孩子,有健康是永远接近自然的人们。
为医治我们当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遗忘自然”一张清淡的药方我们的病象就有缓和的希望。
徐志摩是一个热爱自然,且能从自然中寻到治愈力量的人。
其实,徐志摩就是一个始终追求爱与自由,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的人。
他并非脱离现实,他的脚也深深扎在现实的土壤里,他只是努力望向云端,努力去捕捉幻境。
可能还有别的,我没有看到,或者说,
我无法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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